解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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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AU&FR】Those Were the Days(0-5章试读)

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

When one can not have it, the only thing one can do is not to forget.

 

预警:

*dǎng→D,nèi dǎng→ND。(虽然其实应该也没有什么……但还是把有些词汇替换一下)

*题目同名歌曲:《Those Were the Days-Mary Hopkins》,可以配合食用。

*仿1984文风,因为是长篇所以剧情慢热。有部分描写摘自原著。没看过1984应该也可以食用,遇到一些不太理解的专有名词(如:新语,大洋国,双重思想等等)可以度娘~

*每章节前的时间需要密切关注一下的,有的时候会有回忆或倒叙。突然出现属于倒叙的过去时间的时候会有加粗+下划线标示,下划线一般意味着这一章发生在主线时间的过去,但有的时候可能只比主线时间晚一天(比如Chapter5)。

*伏笔可能较多,随处都有。人物身份及人物关系文中都会尽量解释清楚,不然可能不便于理解剧情。文章里会有几处时间加粗,有些或与伏笔相关,可以关注一下。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加粗的时间也是之后万一逻辑出了问题会被最先改动的地方(见最后一点预警)。

*有适当黑化元素,和精神错乱(?)。我是吃彼此温柔向的FR的,面对Reese的Finch简直就是我心中的温柔小太阳(x)。但是这个致郁的世界观已经决定了每个人的思想都会十分极端……而且每个人身上黑暗的部分也都会被放大。但是他们终究还是他们,那些美好的部分永远不变!qwq

*在这样一个世界观中,想表达的东西大概远不止爱情,还有记忆信仰人性

*因为世界观剧烈改动(poi→1984),所以可能部分人物设定会出现微调……但都并非主要人物。

*逻辑漏洞应该会有……主要是因为时间线交杂,但是会尽量圆的。

 

如果以上能接受的话就请继续下去吧,感谢您的耐心和支持!

 

Chapter 0

 

LOCATION:New York Presbyterian Hospital-纽约长老会医院

TIME:Day 0【19XX】

 

Finch不喜欢医院长廊的白炽灯光,它使所有笼罩其下的人脸看起来都惨白空洞,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粉。病房里消毒水闻起来简直比胜利牌杜松子酒还要刺鼻,更加难以令人忍受的是聒噪的电屏,护士每天都会刻意将音量调到最大——所以在餐后的休憩时间里,他时常便会乘着轮椅到走廊上来透透气。

这是Finch接受治疗的第26天。药物治疗毋庸置疑是最难熬的一环。每天他都要被迫吃下一打叫不上来名字的奇形怪状的药物,据说是有助于颈椎伤势的恢复。但那除了让他整日昏睡,似乎并无其他作用。而即使每日坚持康复训练,Finch仍无法下地自主行走,双腿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医护人员纷纷对他的不幸遭遇表示了同情——尽管因为脊椎受创的缘故,他不止暂时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还对所谓的害他至此的港口轰炸事件业已全无印象。他只大概了解到那是一次欧亚国针对大洋国的炮击——而照一贯的情形来看,每周基本都会有二三十颗火箭弹落在纽约地区,那么这种不幸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就见怪不怪了。

再说,不用工作的日子如此清闲,何不安心享受一阵呢。他们说自己之前任职于真理部的维修科,人人尽知那里是个噩梦——每天都要加班加点地处理机器故障——他还依稀记得,它是由几年前被D取缔的设计科改制而来的。

Finch只奇怪一件事,就是Nathan一直没来看自己。虽说所谓的爆炸导致他记忆混乱,甚至头两天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但是这个老朋友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忘的。他们共同分享了热情天真的少年时代,现在正欲一同走过膂力渐衰的中年时代——以他和Nathan的交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该见一面的。

然而,当他终于不禁开口询问了医生,打听Nathan的去向时,得到的却只是对方那张神情空白的脸。

“您说他是个D员?真奇怪,我们不知道有这个人。”所有人都这样冷冰冰地回答。

 

走廊里的电屏切换了一首轻音乐,Finch回过神来。墙上的挂钟此时已经指向晚间九点,距离餐点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已经没有几个病人还驻留在病房外面。往日,他通常会热衷于利用这段时间观察和分析来往的每一个人,推断他们的种种信息以供消遣,然而今天,除了发呆,他什么也不想做。

当Finch正感慨原来这也能作为一种乐趣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斜后方快速地逼近了。那步点凌乱且迅疾,好像是有人急着要去追赶什么。Finch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看,但是颈椎上的固定装置阻止了他的动作。

接下来的相撞完全是预料之内的。那把粗制劣造的轮椅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冲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Finch眼前一花,整个人一时晕头转向。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急匆匆地说了一句“抱歉”。

他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Finch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很快却又被他自己否决。轮椅上的小个子花了点力气扶正自己,旋即转动双轮,面朝那人离开的方向。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此刻已经走远了。由于逆光,留在Finch目光中的只余一轮清瘦的剪影,还有在微寒的穿堂风中翻飞的衣摆。

此情此景,就像一个开关,忽然触动了他内心无限的怅然。他呆呆地目送那个身影远去,却终究不知满怀失落是从何而来。

 

Chapter 1

 

LOCATION:Wall Street,New York-华尔街

TIME:2nd February ,1984

 

Finch提着一桶沉重的油漆,缓缓迈向纽约街头。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偶尔旋起的风沙卷着落叶和纸张四处翻飞。

这是2月的一个午后,天气寒冷晴朗。他身上除却那件单薄的蓝色党服,内里就只剩下一件破洞的旧毛衣。劈头袭来的冷风吹得他有些发昏,想要尽速走到前面的墙角避风的念头折磨着他,可是不争气的病痛限制了他的行动力。从他工作的真理部,一直到需要涂写标语的地方只有两条街,但即使是这段距离也让他一路歇了好几回。Finch今年50岁,颈椎留下的后遗症让他至今都只能跛脚走路。

他在那个角落里喘了口气,不待身体回暖便继续向前走去——这是一项不能耽搁的任务,更何况早点完成他便早能溜回公寓去。

转过街角的地方设了一张电屏,这面长方形的电板构成了墙体的一部分,看上去像一张照不清人影的镜子。Finch不由加快了经过的脚步。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项设计,电屏具有双向传递的功能,是D无处不在的眼睛。思想警察更是拥有随时随地接入任何电屏监视窃听的权限——即使是私人线路。民众在无孔不入的窥探下毫无隐私。

这就是他年轻时在设计科的杰作。数十年前,真理部还存在着一个思想相对自由的部门——设计科。几乎目前所有投入运行的生产机器,诸如小说生产机或谱曲机“万花筒”,甚至当下应用最多的读写器,尽都源于当年设计科的灵感。

Finch就曾是当中的一员。那时他应该只有三十多岁,本是一名无缘入D的无产者。在Nathan将他改换身份安排进设计科之前,他也一直是生活在无产者中间。

Nathan是他在旧时代的校友,同时也是一名位居高层的优秀D员。他们在毕业后一直保持联系,这也是Finch缘何会得知那时党希望开发一套监控系统以有效地防范罪行。在他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后,Nathan便替他捏造了“Finch”这个莫须有的D员身份——真理部记录科的文员一向擅长此类编排,他们也从未对上级的指令产生过任何怀疑。而从Finch搬着纸箱子走进那个狭窄逼仄的办公间的一刻起,原先那个作为无产者的他就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平无奇的设计科小职员Harold·Finch。

在外界的眼光中,Nathan一直被认为是电屏的设计者,他也因此荣获一枚突出贡献奖章。Finch则安然地隐居幕后,继续着他的科研,事实上他对嘉奖这种事情并不在乎,更何况恐怕也没有人会愿意相信这项伟大的发明居然来自一个无产者。

可惜后来,D不再需要精于设计的头脑,他们的部门不再派的上用场。设计科被转编为维修科,他们的工作——顾名思义——是负责保养和维修各个部门的生产机器。Finch从此就只是提着工具箱,穿梭在各个部门间。这是一份苦差事。那些锈迹斑斑的器械,常会使他沾染一身的油墨。吱呀吱呀的噪音则更是要命,日复一日地摧残着他的耳膜。

然而,工作量并不会因此变得更少。除了每日必须的修理任务,多数时候Finch还需承担部里人人推脱的繁复杂活——毕竟他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如此,温驯和善、唯唯诺诺。

好在他承包的这项涂写标语的活计已经接近尾声。他近一周以来每天都会牺牲大量属于自己的时间来此动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面墙了。Finch戴上手套,尽力扎紧袖管,但冷风还是会钻进缝隙,冻得整只胳膊僵麻不堪。他动作机械地上漆,所要涂写的内容——也就是那些歌功颂德的套话早已烂熟于心。幸运的是,他一向善于从无聊的事情当中寻找乐趣。

如果仔细观察他的动作便会发现,Finch十分注意书写每个单词的第一笔画,有意将它们写的长短不齐,仿佛是为钻研其中的艺术感。而这绝对是他敢做出的最大胆的事了,Finch如是想着,只有此时他心中的那点叛逆的渴望才能得到满足。

这是学生时代他常用的一种文字暗号,可以把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以摩斯电码的形式藏在所有的起笔里。如果细心通读这面墙上的所有标语,便会发现暗藏其中的电码有律可循地组成了一句句——

打倒老大哥。

打倒老大哥。

打倒老大哥。

……

不远处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幅海报,海报上是一张大脸,那是一位约有45岁的男人的脸,胡须浓黑,面目粗犷英俊。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回应性地盯视着Finch小心翼翼瞥向他的目光,海报下的标语如是写着:老大哥在看着你。

不知为何,Finch仍然对直视老大哥的尊容感到有些抵触,于是收回视线,艰难地弯下腰背提起油漆桶。直到此刻,他依然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全无预料。

 

就在回身的一瞬间,Finch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令他感到不安的影子。当他看清那个身影的刹那,双脚立即像被两根钢针死死钉在了那里,动弹不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一个男人正站在路对面,灰白鬓角在一头黑发间格外显眼。那双如能洞察一切的绿眼睛此刻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立时将他解剖的体无完肤。

是John·Reese。

 

Chapter 2

  

  LOCATION:Ministry of Truth-真理部

  TIME:31st January,1984

 

 

就Finch所知,John·Reese是一名巡逻警察。

最近几个月,每天上下班时,他几乎都能碰见他。Reese实在是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很难不吸引旁人的注意。然而众人往往只敢匆匆侧目瞥他两眼,算作唐突的欣赏,便又加快了脚步迅速经过——所有人都会对巡逻警察们胸前的那颗警徽充满敬畏。

说起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照面,也不过就是几天前的事(具体说来是1月31日)。那天是Reese的巡逻摩托出了故障,Finch路过的时候,见那个高个的年轻人正抱着头盔,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询问维修科在哪儿。

出于好意——大抵也是出于对青年一代的关怀(毕竟Reese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最多35岁),Finch帮他处理了这个麻烦。Reese礼貌地感谢了他,格外少年气地将头发揉的更乱几分,一脸明晃晃的笑容几乎让Finch不好意思起来。

“多谢您了,Finch先生。”Reese长腿一跨坐上摩托,重新戴上头盔,“不然上面盘问下来,我可就不好办啦。”

“警方的工作,我们当然会尽全力配合。”Finch中规中矩地回答着,然而视线却更加飘忽起来。除却修长的腿线令人无法忽视外,从他这个角度俯视,还能看见对方制服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我是John,”车座上的小警官低沉但是却洋溢着活力的声音将他的思想从迷幻的沼潭里出离,Finch的脸几乎立刻便为方才一瞬的神游滚烫起来,“John·Reese,Finch先生。我们还会见面的。”

Reese骑着摩托绝尘而去,Finch盯着那一团旋起的风沙莫名其妙地看了许久。直到11点的钟声响起,他才骤然反应过来两分钟仇恨节目已经开始,自己要迟到了。

 

Finch匆匆赶到大堂的时候,两分钟仇恨节目已经进行到第二分钟。场面就像往常一样,近乎失控。有人在座位上手舞足蹈,跳上跳下,有人则声嘶力竭地呼喊。他及时闪避了一下,才没被一位女同事掷出的新语字典砸到。

Finch忙将自己的椅子从办公间拖出来,同样加入了疯狂的队列。为了不引起更多的注意,他同样随波逐流地大喊大叫,用鞋跟使劲踢着椅子的横梁,表演的十分卖力。电屏上呈现的仍然是人民公敌艾曼纽尔·戈斯坦的面孔。尽管戈斯坦的言辞论调每天数以千计地在讲台、电屏、报纸和书上被抵制、粉碎、嘲弄,他的“无知”也体无完肤地暴露在公众面前,但罪恶的影响力却不降反增,心甘情愿上当受骗的“蠢货”也大有人在。Finch不无嘲讽地想,如此情况下,倒是忙坏了思想警察,差不多每天都在逮捕受此人挑唆的间谍和破坏分子。

他盯着电屏上那张正在被嘲弄的、孤独的异端分子的脸,戈斯坦的脸——或者应该说,内森·英格拉姆的脸——这个荒诞的世界中真理与良知的唯一守护者,替他不值的仇恨与震怒逐渐涌上心头。似乎就在昨天,Nathan还是他记忆中那名荣光加身的先进模范,转眼间,就变成了众矢之的的对象。

即使因为颈椎伤重的关系,Finch自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忘记了许多过去的事情,而在之后,他的时间概念也愈发模糊,对记忆和推演历史愈发力不从心了——但是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约莫4、5年前,大概就在自己颈椎受伤前后——Nathan被蒸发了。在发现D决意利用电屏展开绝对监控之后,Nathan便一度试图争取让人民不被监视的自由——直到有一天,属于他的所有痕迹都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按他们惯用的说法,叫作“蒸发”。

除了自己,没有人还记得他的存在。

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Nathan的再度出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他本应是光辉伟大的形象,在一帮有心之徒恶意扭曲下成为了万恶之源。他们将他污蔑成一个备受唾弃的思想罪犯,塑造成一个麻醉民众的有力角色,以供人们在对他的声讨中抹杀自己内心理性的波澜。

Finch内心的恨意愈演愈烈。置身于这里,想要出离愤怒简直绝无可能,不论是谁都会被仇恨的情绪冲昏头脑(即使他清楚地知道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在这一刻,人们甚至可以自由地变换发泄的对象。这种情感如同喷灯的火舌肆意地到处试探,随时可能指向下一个目标。Finch的仇恨于是也如喷灯的火舌一般,变换了方向,现在,它指向了老大哥,还有那些躲在电屏背后的思想警察——有时甚至连巡逻警察也不能幸免。尽管他们并没有思想警察那么可怕,但也一样有责任处理种种或可被视为异/端的嫌疑。他们有持枪的权利,可以将任何形迹可疑的敌/特/奸/细就地正法。Finch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早些时候遇见的那个青年警察——John·Reese——一想到他,小腹周围忽而变得沉重。他不由得阴暗地想,那些令自己心生温暖的明亮笑容背后,不知又藏着多少可怖的裂痕呢?Reese是否也曾把枪膛中的子弹送进某个人的脑袋,脏污的鲜血溅上那张原本干净漂亮的脸?但他却毫不在乎,仍然在阳光下对任何人都笑得灿烂。

Finch感到一丝致命的痛苦——在他发现自己扮演Harold·Finch的这近二十年来第一次收获的、来自他人的笑容居然可能并非出于真心之后。这种抽象的、莫名的仇恨在一瞬之间便被他转移到了Reese身上,他的脑海中一时浮现出了无数个逼真、美丽的念头。他想要惩罚他,把橡/胶警棍用力地抽打在他身上,那具未着寸缕的身躯上现出红痕,他的绿眼睛会泛起湿漉漉的雾色——

 

 

LOCATION:Wall Street,New York

TIME:2nd February ,1984

 

当下,Finch对自己曾拥有过那样的想法感到恐惧——虽然那是在自己的失控状态下发生的,但它们终究在他脑海中上演了——而现在,则是这种恐惧在心底蔓延最快的时候。因为此刻,他试图伤害的对象就站在街对面,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盯着的是一个怪物。这让他一时浑身冰凉,顿时觉得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已被Reese看穿。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在跟踪自己吗,又在这里站了多久了?难道他真的看出了标语中的玄机?但是不应该,虽然摩斯电码或许仍有人可以读得懂,但是藏在字画中是那么不易察觉,连Finch自己分辨起来有时都感到吃力。

这时,Reese有了动作——他的手要从制服兜里拿出来了——Finch猜那可能是他的配枪,也许下一秒自己就会血溅当场。

然而,一秒过去,他愣住了——因为那只抽出来的手除了裹着一层皮质手套,其余什么也没有装备。

Reese笑得眼眸微弯,问候式地对他摆了摆手。扭头便走了。

 

Chapter 3

 

  LOCATION:the Victory Mansions-胜利大厦

  TIME:2nd February ,1984

 

2nd February ,1984      WORK NOTE

终于完成了组织交付于我的任务,没有辜负同事们给予我的信任,我受到了莫大的鼓励。……

  

在完成今天的工作笔记时,Finch一直心不在焉,战战兢兢。Reese离开前的一幕在他眼前萦绕不去,他无时无刻不在揣测着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淡淡微笑的含义。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样子,要是被电屏另一端的思想警察窥视到,可就大事不妙了。不过好在,数十年前,在电屏投入安装之初,他便有意为自己设计了这样一间房屋,将电屏设置在了一个不寻常的位置——对窗的墙上。通常情况下,它是装在迎门的墙上的,因为那样可对房间里的场景一览无余。在墙的一端有一个浅浅的壁龛,使Finch刚好能置身其中。如果他坐在壁龛前,再收紧身子,就可以完全躲开电屏的监控了。一般想做一些不被打扰的事情时,他都会暂匿于此。

出神之间,墨水笔尖因为在纸上停留过久,洇出了一个浓黑的印记。Finch这才稍稍振作起来,把奉承的套话续完——尽管首字画的摩斯电码组合起来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意思。

这是他手写时一向的习惯,就像是一种固执而可爱的坚持。他在书写那些对老大哥智慧与威严的所谓赞美时,从来不甘心于自我催眠,必然会用这种加密的方式表达真实的情感。虽然不愿承认,但是他也常会担心,自己有一日会陷入“双重思想”的黑色恐怖里。所以,创造这样一种方式来时刻警醒自己是必须的。

这时,Finch再度想起Reese。也许,他的确可以读懂自己的加密,那么哪怕只有一丝可能,这本工作笔记就一定不能落入他手中——可是另一个大胆的念头却始终在脑中挥之不去——如果Reese能够看懂,他应该在标语墙前就将他揭发,或直接将自己扭送到仁爱部去。但是事实却是,Reese一言不发地走了。这是否可以说明,他至少对自己的思想有几分认同?

Finch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异,同时又难以自持地倍感兴奋起来。他预感到如果Reese不是危险,那么一定会是一笔天赐的馈赠——因为这意味着,他终于找到了另外一个清醒的人。他甚至想到,或许,他应该故意让Reese看到这本笔记才对。

 

自从Nathan被蒸发的那日起,Finch就已经开始秘密谋划着一场革命。他暗中摸索着D的运作模式,观察着周身每一个人,记录每一分可供利用的价值。他甚至还成功通过Nathan曾瞒着他在电屏总控终端留下的一个后门权限,获得了部分电屏的监视权——那原本是Nathan打算用以同ND讨价还价的筹码。而接收端现已被Finch安置在了贫民区内自己曾经的住处,想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D员从来都是没有闲暇时间的,除去工作、吃饭、睡觉外,Finch还时不时需要应付社区活动中心的晚会,或者是其他公社的集体活动。即使他是个存在感甚微的人,缺勤仍是莽撞之举,因为出席活动的次数一准会被活动中心记录下来。去做任何一件离群索居的事情,甚至一个人散步,都是有些危险的。新语里对此竟有个专门的词语,叫作“孤生”——意思是个人主义、性情乖僻。总之,乐意或不乐意,他总得到社区活动中心度过几乎每一个嘈杂冗长的夜晚,玩那些无聊且吃力的游戏,听那些枯燥又乏味的演讲,或者通过杜松子酒勉强联络一下僵硬的同/志关系,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不过,参加此类活动确实有助于他了解或接近一些关键人物——比如Corwin·Alicia,一个与Nathan的蒸发有着直接关系的ND分子,那也是大约4、5年前的事了,当时Finch离成功谋害她就差一步;还有Greer——一个近两年来才为他所注意的人物,除却看过几篇他在泰晤士报上发表的文章,他对他的了解实在不多,只知道这个看似风度翩翩、伦敦口音浓重的男人在ND担任要职,地位显赫。

Finch对Greer一度怀有一种古怪的情感,这种情感有时强烈的让他自己也心生疑惑。此人的言谈举止都充满了18世纪英伦绅士的气度,具体不好形容,反正就是每个行为都很得体吧。但Finch对他的好感并不是单纯地来源于那种温文尔雅的性格,而是因为自己心存的那个强烈的希望——就是希望Greer的思想观念能够有别于正统——他脸上表露的东西总让他禁不住做出这样的猜测。

尤其,Greer会让他想起,在很多年以前——到底是多少年以前了呢?一定有十多年了吧,也许有二十年——他梦见自己穿过一个黑漆漆的房间。这时,坐在他旁边的人对他说了一句话,“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会面”。那人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也很随意,完全是声明的口吻,没有一丝命令的成分在里面。Finch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他究竟是否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见过Greer,也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在何时突然辨认出那就是Greer的声音。不管怎么说,那的确是Greer的声音,当时在黑暗中和他讲话的,就是Greer。

那么,没有黑暗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直到入睡的前一秒,Finch仍旧咀嚼着那句话的含义。他隐约觉得,或许梦里会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Chapter 4

 

LOCATION:NYPD

TIME:31st January,1984

 

“回来了。”Carter瞥了一眼推门走进来的Reese,顺手递给他一杯咖啡——从警局内用的咖啡机接的,虽然一样是胜利咖啡,但味道能比其他地方的好些,“你是……John,对吧?最近局里来的新人有点多。以及,我们没条件放糖精了,你得理解。最近前线备战,物资很快就要大量削减。能存下一块方糖,节省一个烟头都是贡献。”

Reese道了声谢,接过那个还热乎乎的纸杯:“我这儿还有几片糖精,巧克力也还剩半块,你想要的话可以拿去。”

“你自己留着吧。”Carter引Reese坐下来,看着他缓缓啜饮,白色的水汽缠绕着那张冻得泛起粉红色的脸,“今天的巡逻怎么样?”

“嗯……倒是没发生什么特别的。”

“除了摩托在半路坏掉了?”

Reese像是噎了一口,环住杯子的两手显得有些心虚地虚虚握起,旋即腼腆地掀起一只眼睛,偷瞄了一眼上司的脸色。“嘿,你不会生气吧?我找人把它修好了,也没有耽误到工作——”

Carter本就没有指责的意思——恐怕是自己板着一张脸才让对方误解——此时又看到Reese像个大男孩一样的表现,不由有点心软。尤其当他脸上出现那种可以称得上是稚气未脱的神情,Carter甚至有些恍惚。

这种生动明朗的神色,她或许已经十数年都不曾见过了——即使是曾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幼子Taylor,在几年前加入特务营后,也已变得面目全非了。但她并非是怀疑特务营的教育出了问题,毕竟这是个普遍现象,孩子们在爱国时总是容易情绪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她相信再过几年,等到Taylor成熟之后,一切一定会恢复如常的。

“我记得我看过你的简历。”Carter绕开了刚才的话题,表示她并不会追究,“你之前是当兵的?”

“是的,我刚满年龄就应招入伍了。那时候战事吃紧。”Reese眨了眨眼,又小声说了一句,“这是例行审查吗?”

“不,虽说我确有权利了解自己的下属——但现在我只是想和你谈谈,John,以个人的身份。”Carter眼中的真诚不容错辨,说实话,她对这场谈话蓄意已久,“你知道,我也有过从军经历,所以对前军人的档案总是会格外留意。从履历来看你显然是名优秀的士兵,从未有过任何不良记录,想必你一定谨慎地服从了每一个命令——不过,通常我更关心的,是每一个士兵转行来到这里的原因。”

隔着氤氲的水汽,Reese投来静静的凝视。Carter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她能够察觉到,他脸上如孩童般的笑容正逐渐剥落。

“John,我了解到,你有过被俘经历……虽然关于那次经历的档案显然被篡改过,具体的时间乃至情形已无详细记载。但我猜,一定是在近几年吧。”她试图委婉地开口,“在获救后,你进行过长期的心理治疗——但是他们仍然拒绝了你继续留在军队的申请。”

Reese没有出声。

“放心,仇恨周限电,10点以后,所有电梯——包括离我们最近的咖啡间的电屏,都会暂时关闭。”Carter注意到了他的戒备,于是尽量放缓了声音,“今晚的对话只局限于我们两人之间。”

Reese眼睫低垂,像是出了神。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这时他才闻见咖啡里的那股冲鼻的怪味——正宗的胜利咖啡的味儿。

“John,虽然你看起来是个完全康复了的正常人,但是你仍旧把自己沉浸在黑暗里,不是吗?来这里后的每个晚上,你都从不会呆在公寓或宿舍。”Carter的声音在他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你会乘地铁,整夜穿梭在第一航道的地下。在那些年久失修、没有电屏的车厢里,安静地发着呆。虽然你并不想惹麻烦,但也绝不会容忍同乘的无产者无理取闹的行径,你往往会同他们打上一架以供发泄——习惯了将情绪付诸暴力。”

“在夜色未褪的时候,有时你也会回到地面,沿着哈德逊河游荡一阵儿。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去那里,只有一种人会在午夜时分走向冰冷的河水……”

“Carter警官。”预感到话题将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Reese出声叫停了她,声音依然温和而礼貌,“我们可以不继续这个话题了吗?”

Carter看了他一会儿。咖啡已经凉了,不再有热气升腾,Reese的眼在这时便显得格外清亮——因为寒冷而清亮。

“好吧。”女警官的目光追逐着男人起身远去的背影,“但如果你想谈了,随时——”

“我不会将您滥用监控权限的事情说出去的,警官。”Reese忽然站定,回身之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也请您不要再……如此关注我了,好吗?”

虽然仍是那张漂亮的、青涩的脸,但刹那之间,Carter却分明感觉到——那是另外一个人。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只停留了短暂的几秒,但她仍有所觉察,Reese的语气和神情已和先前大不相同,孩子气的笑容从眼底褪去,抿起的嘴角流露出警觉和冷酷——与那个平日里对任何人都会笑的一脸灿烂的热情小警官判若两人。

这惊人的发现,让她顿生恐惧。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余光却注意到咖啡间的那块电屏忽然闪烁起来——是监视再度被启用。有人在刚才重写了指令,激活并接管了电屏的使用权。

Reese这时已经走出了警局的大门,高大而沉默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凉意却从Carter僵硬的指尖渐渐蔓延至全身,她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在电子眼的监视下,她只能强装波澜不惊地抹了一把额角,将桌上的一次性纸杯扔进了墙上的忘怀洞。

 

转身的瞬间,Carter心悸地想,这是自己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表露身份的思想警察。

 

Chapter 5

 

LOCATION:Brooklyn Slum-布鲁克林贫民区

TIME:1st February ,1984

 

时间刚过零点,贫民区被夜色笼罩着。确认没有被任何人尾随后,Reese走进了街角一家酒馆。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女人已坐在吧台前等候了,她背对着他,身姿窈窕,作一身无产者女性的开放打扮。一头黑色的长发打着卷,慵懒地垂散在肩头。她在仅有的那盏灯下,百无聊赖地喝着酒。

是她?Reese眯了眯眼,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女人的周身此刻本应该缭绕着烟雾——胜利牌香烟那种略略刺鼻的味道。她吸烟的动作也当很有个性,两指虚虚地夹着一颗烟,红唇间不紧不慢吞云吐雾。听到自己进来,她会深吸一口香烟,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前,带着戏谑的笑容吻他的唇,再徐徐将苦涩的烟雾倾吐……

“John,我都听见了。”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吧台前的女人转了过来,“那个警察管的闲事太多。”

Reese看着她那张与自己幻想中的人不同的脸,愣了愣,但又很快平静下来。Sameen·Shaw,他的同行兼搭档。同样是黑发黑眼的女人,她总是会让他联想到他的前搭档Stanton——Kara·Stanton,一个幽灵。

“我们应该把她蒸发掉。”Shaw用那种冷淡平板的声调继续说着,喝了一口杯中还冒着泡的深棕色啤酒。啤酒算是无产者酒馆里唯一的饮品了——无产者是不能喝杜松子酒的,尽管他们很轻松就能搞来一些。

——“蒸发”。听到这个词,Reese心里又是微微一动。是的,Stanton就是被蒸发了。Carter警官的情报工作做的确实不错,5年前,他确实有过被俘经历,不过那时他早已不是军人了,而是思想警察。而且被俘的也不止是他,还有搭档Stanton。即便D一再重申,在他们被欧亚国俘虏拷问的时候,Stanton出卖了自己,也背叛了D,现在正身处异乡不知生死。但是Reese确信这是一番拙劣的谎言。后来,D更是矢口否认Stanton的存在,抹去了她的一切记录——这更加坐实了他的怀疑。

Reese几乎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少年时期他就一直为大洋国军队效力。因为十分擅长服从命令,是个十足的杀/人机器,且三观很符合他们的需要,D便选用他做思想警察。Kara·Stanton是他的第一任搭档,也可以说是第一位老师。

这个黑发黑眼的漂亮女人,分明理性过头,下手从不手软,却偏偏把她那微乎其微的最后一点关照和在乎给了自己。她帮助他克服了起初内心的抵触,希望他能够“享受这份工作”。Reese努力这么去做了,她则向来乐在其中。他们成了最完美的拍档,曾一同蒸发掉不少人,让他们在这个世间再无踪迹可寻。

但是Kara总有一天也会迎来这个结局,Reese从那时起便知道,因为她爱上了自己。

果然,从他获救后在医院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便彻底消失了——虽说他们思想警察本身就是一个影子,一个鬼/魂,从未存在,或许也谈不上消失。据说,欧亚国在拷问过程中对他使用了大量吐/真/剂,和各种为人道主义所禁止的药物,导致他醒来后记忆断片。但是他们终究没法让他忘记Kara——即使他们用一个同样黑发黑眼的女性取代了她。Shaw与她真的很像,只是比Kara更冰冷,更不掺杂感情。就仿佛是D故意为了模糊他的记忆,才找来了这样一个替代品。

但Reese清楚,Kara的叛逃是一个谎言。Kara了解他,他同样了解Kara。Kara最深恶痛绝的事就是背叛与被背叛,她做不出这样的事。

也是从那一刻起,Reese第一次对这条弥漫着黑暗的道路产生了质疑。Kara找回了人性,却成为了被D抹杀的理由。他一直以来的信仰动摇了。所以后来,他不止一次地看着桥下的河水问自己,他们在做的事情真的是正确的吗?

 

Shaw打了个响指。“John?”

“哦。”Reese回过神来,“我还是很好奇,Snow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我过去的一些真实经历写进本应掩人耳目的虚假档案——不过,Carter已经不再是威胁了。事实上,她从来就不是威胁,只是作为领导有些责任心过强,她对D的忠诚还是值得肯定的。”他边说边走过去,坐在Shaw旁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你是怎么听到我和她谈话的?”咖啡间的电屏当时确实是关闭的,他离开的时候才将它打开。

“她应该再检查一下天花板的电屏。”Shaw把剩下的半杯酒推给了他。

Reese仍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时也找不到可质疑的理由。他边喝边问:“这儿的老板呢?”

“包括几个酒鬼,都被我赶走了。”Shaw毫无感情地挑了一下嘴角,手中咔哒一声。Reese视线下移,落在她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手枪上。

“二人世界不容打扰啊,是不是?他们才瞥到一眼枪的影子,就屁/滚/尿/流/了。”Shaw灵活地一收腕,枪支又像变魔术似的被她别回腰间,“一群怂包。”

Reese喝了几口酒:“你是怎么知道我常来这儿?难道也是通过我没发现的电屏?”Snow——他们的上级并没有安排他们接头,这家无产者经营的酒馆也不是什么安全屋。

“我不知道?特工的直觉吧,”Shaw耸了耸肩,干巴巴地说,“也许。”

Reese知道自己大概不是被她跟踪就是被监视了,但是这显然是个私人行为。他正在执行要务,Snow不会授意她冒险和自己碰面——还是在这么一个不受管控的地界。

看来工作时间滥用监控权限的不止Carter一个,不过Shaw掌握的权限自然更大。他们同为思想警察,能够接入所有电屏,包括私人线路。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有什么事都可以自己搞定,用不着你帮,babyboy。”Reese不用看也知道Shaw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满脸嘲讽,“只是——我一个人工作怎么能不无聊。好了,你问完了没?一直都是你在问,让我也来问一个。你的任务进展如何了,还有什么时候才能滚回来?”

Reese颇为打趣地看了她一眼:“你会这么想我,让我很意外啊……Sameen。”

“单纯的无聊,和所谓的想念是有区别的,John。而且你知道我没可能产生那种感觉(sensation)。”Shaw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还要这样玩多久——和那个——Harold·Finch?”

Reese故作认真地想了想:“他看上去对我有意思,所以——也许比我想象的要久一些。”

“和一个50岁的思想罪犯?”现在她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Seriously?”

“只是潜在犯。”Reese纠正她,“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话倒是真的。Harold·Finch是他负责的新目标。D在数月前便安排他来监视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维修工。Reese发现自己有时无法顺畅地接入Finch的线路,或是无法通过电屏定位Finch,简直就好像他是有意成功地绕开了是的……不过电屏前的Finch绝对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伪装者”,除了会在房间死角里写工作笔记有些引人怀疑外,简直毫无破绽。可话说回来,工作笔记这种东西是每日都要定期上交、专人检查的,他又能写些什么出格的话来?

但是,这样反倒无趣了。Reese甚至考虑了一下,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毫无思想的虔诚信徒,自己还愿不愿意跟他搞。

“你不会真以为D会让你浪费时间监视一个毫无嫌疑的人?依我看,就像你擅长的那样,抓到了致命的把柄把他一举揭发就好。至于审讯或是殴打,就交给我。”Shaw每次一说话,Reese好像就能从空气中闻见一股并不存在的血腥味儿,“对了,说起审讯——没想到你还真能忍得住,反正我是没法离开仁爱部超过一天。那里真令人叫绝,无处不美妙啊。”Shaw平淡地陈述着于她而言明明应该以兴高采烈的神情说出来的话,怎么看都有些令人生畏,“如果说我真的会想念什么的话,那对象只能是它了。”

“很遗憾我不能位列其中。”

“说真的,你应该庆幸。不被人作为怀念的对象至少说明你还活着。”

Reese不置可否地笑笑。

见他酒杯见了底,Shaw探身从酒柜中又取了一瓶,给他满上:“至于和Harold·Finch上///床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清醒一下,Reese。”

“你知道和思想罪犯不宜纠缠的道理。他们那些想法总是很具有……煽动性。”泡沫溢了出来,浓郁的酒味同时染上两个人的手。

“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在关心我吗,Shaw?”Reese边说边及时啜了一口。

Shaw忍住了翻今晚第三个白眼的冲动:“……Reese,为什么你尽是问一些愚蠢的问题?”她伸手用力地挑取了他嘴角沾的一溜碎沫,又在Reese暧昧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含进自己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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